在空降兵冲向基辅安东诺夫机场的谁人周,一位VC投资人终于意识到自己正活在历史中。
顿悟来自一场募资集会。在香港花园道3号的一间集会室里,这位顶着疫情赴港的投资人造访一位英国老牌家办认真人,后者打断了他的自我先容,问起了对俄乌地缘的看法。在没有听到“知足”的谜底后,英国人起身离去。
一级市场投资人不习惯“活在历史中”,但当下却必须接受。科技股的逆境、境外上市的堵塞、创业潮的降温、地缘关系的动荡,让全行业的气压迅速降低。清科的数据显示,2022年上半年海内美元基金的募资金额下降了60%[1]。
风投行业流年晦气,但马太效应却比以前更显著。
头部机构险些在“横扫”桌上所剩不多的粮草。就在今年上半年,红杉中国完成了90亿美金的募资,启明创投则募到了32亿美金,凯辉在近几个月延续宣布4只基金召募乐成,而曹毅也在上半年把70亿人民币收到了源码囊中。
头部仍然有火,腰部以下则全是冰。去年硬着头皮拿钱的治理人,焦虑的同时又感应万分庆幸;没遇上最后一班车的机构,需要祭出2‰~1%的提成发动全员找钱;而许多刚提VP的才俊们,则是前年投消费,去年投芯片,今年投简历。
对金主的重视自然*。在VC/PE这学生意里,基金的治理人和出资人被缩写成GP和LP四个简朴字母,General Partner(通俗合资人)和Limited Partners(有限合资人)的关系古老而悠久。他们之间的甜蜜、博弈、争执和分道扬镳,一直是个永恒的话题。
环境日益干燥,LP群体犹如沙漠上的坎儿井,每小我私人都想抱紧它们。
GP一直是聚光灯下的主角,他们在媒体前侃侃而谈,拥有麋集的航行设计和论斤称重的BP,他们去纽约或香港敲钟,喜欢议论Midas List和40u40,同伙圈里则塞满了被投企业的融资新闻和PR文案,以及略显塑料感的各种恭喜。
相比GP,LP是一个隐秘的群体。好比人们熟悉红杉和软银,但未必听过Adames Street和磐石基金;人们知道晨兴投小米赚了866倍,但对其*的LP香港陈氏家族却甚少领会——后者更广为人所知的,是南京西路上的恒隆广场。
一位80后投资人回忆起*次接受*LP尽调时的场景,“手心都是汗,全程都在被chanllage,比高考还主要。” 他最终收到这家常春藤大学捐赠基金简直认函,“这是一张上牌桌的门票,每年新拿到的中国人不会跨越20个。”
人们通常以为台前的GP推动了创业和创新,但追溯钱的流向,藏身幕后的LP们才是真正的「氪金者」。已往二十年中国创业热潮一轮接一轮,降生了无数商业英雄和投资明星,氪金的LP们虽然隐身不见,但他们却是蛋糕*的分食者之一。
这些人既可能是中东某一个产油国的主权基金,也可能是珠三角一个刚卖掉工厂的广东老板。数目并不大的「氪金者」们操控着几万亿美金的VC/PE,VC/PE再去决议无数创业公司的运气,而创业公司们则去重塑数十亿人的生涯。
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江湖?
01.风投是个啥
在1998年,除了位于西城区三里河的财政部,中国险些找不到愿意「氪金」创新的钱。
那一年金融风暴席卷亚洲,长江洪水肆虐南方,房地产行业尚在襁褓,制造业仍集中在中低端,拉动中国经济快速生长的重化工业和基建狂飙还没启动,中国经济连自身何去何从都没想好,风投更是玄幻看法。
1998年,马化腾跟四个同伙开办腾讯,马云则带着沮丧的团队去爬长城;刘强东在中关村卖光盘,王兴在清华念大一,而他的龙岩老乡张一鸣才刚上高中。未来的科技新贵还没有对资源感应“饥渴”,而资源,连自己在哪儿都不知道。
成思危在这一年提出的《关于尽快生长我国风险投资事业的提案》的“1号提案”,被视作中国风投行业的起点。但做风投的*要务不是发文件,“募投管退”四部曲里,“募”首当其冲。找不到愿意出资的LP,一切都白费。
那会儿连四大行都靠近“手艺性停业”,谁又敢把钱往没听说过的「风投」里砸水花呢?
美元基金倒是很早就来了。1993年,风投教父熊晓鸽带着IDG首创人Patrick McGovern给的1000万美金,回国确立“太平洋风险手艺基金”,但长达7年都没有项目退出,以至于被IDG内部取笑“中国风投? 听来就像往墙上扔大粪。”
不外麦戈文一直力挺熊晓鸽,而他自己也算是“中国人民的老同伙”。早在1980年3月,麦戈文就在中国确立了*家中 美合资企业——盘算机天下传媒团体,《福布斯》甚至尬吹麦戈文“在中国的读者比《人民日报》还多”[2]。
熊晓鸽给行业上的*课就是搞定LP有多主要。要是搁现在7年没有项目上市,LP相同群生怕早就酿成维权群了。
美元基金要搞定老外,人民币基金则要依赖市长。1999年7月,前申银万国总裁、上海滩“证券猛人”阚治东,在深圳副市长庄心一推荐下主持筹建深创投。募资方式靠近红头文件:设计总金额10亿,深圳政府出5亿,内陆国企出5亿。
但就连那时见多识广的国企老总们都对风投闻所未闻,有的对刚刚倒闭的中创和广国投心有余悸,以为政府又在挖坑。最后,日后出任证监会副主席的庄心一以政府名义把他们请到办公室,才好说歹说凑齐5亿中的2亿。
不外阚治东也不负所望,他通过一系列骚操作不仅稳住了LP,也在一级市场开创了许多开先河的玩法。好比在A股行情好时起劲打新,3个月内狂赚2000万,给国企LP分了红,*年大盘又涨50%,深创投又赚1个亿[3]。
论行使A股赚钱,阚治东简直内行,但论风险投资,他却备受争议。那时阚治东推行“差一步”模式——只投差一步(就上市)的企业。这种只搞pre-IPO项目、稳健不容易翻车的模式显然是深谙国资LP属性的人才气想出来的战略。
固然,也有的国企老板自动拨款办风投,好比湖南电广的董事长龙秋云和日后赫赫著名的达晨创投。
达晨首创人刘昼原本在湖南广电中央做财政科长,介入过“中国传媒*股”电广传媒的上市。2000年,电广传媒董事长龙秋云找到他,“给你一个亿,去开个风投公司”,于是湖南电广成为了达晨的*个,也是那时*的LP。听说刘昼在办达晨前找了个风水先生算了一卦,把达晨的总部定在了深圳[4]。
风水先生一定没算到龙秋云的运气。2019年,龙秋云因涉嫌溃烂被判刑十四年。早在失事之前,他违规持有达晨股权的事情便闹得沸沸扬扬。而无独占偶,阚治东在脱离深创投后也曾短暂入狱。两人的履历,是中国资源市场野蛮年月的一个注脚。
无论若何,中国最早期的LP阵容逐渐有了自己的容貌。但他们刚一入场,便遭遇了隆冬。
2001年美国互联网泡沫破碎,同时国有股减持事情启动,A股进入4年熊市。同年创业板设计弃捐,海内创投退出渠道被阻断。到2004年,深圳本土的创投契构倒闭了90%,深创投自己也濒临倒闭,直到2005年股权分置改造后才重焕生气。
美元基金熬的时间稍短一些。到了2003-2004年,IDG投的腾讯、携程、百度纷纷上市,与投了新浪的华登、投了网易的霸菱、投了盛大的软银等最早入华的美元基金盆满钵满,也让一众美元LP*尝到了“long China”的甜头。
2004年,硅谷银行组织了一次6天行程的来华考察,25人团里包罗红杉之父Don Valentine,KPCB的John Doerr等一众风投大佬。考察后,大部门人都做出了入华的决议。多年后,他们会为自己的决议而感应无比庆幸。
1998年-2004年对创投来说是萌芽期,对中国来说则是新旧友替,迷惘和焦虑在此时常态,但在普遍的彷徨下,一些新时代的枝芽也在生长。倒回到2004年,没有一个GP和LP能意识到那股即未来袭的新经济浪潮,会有何等凶猛。
02.扶我上青云
与大开大合的1998年相比,2005年显得像是个平平无奇的小时代。但小时代,有时反倒是好时代。
这一年,青藏铁路全线铺通,神舟六号上天落地,两千年的农业税被破除,海内GDP延续第三年两位数增进。中国出口借着世贸东风席卷天下,全球资源纷纷将眼光投向这块奶与蜜之地,创投江湖的LP数目和种类都在增添。
这一年,股权分置改造落地,海内创投的退出渠道被打开。原本濒临倒闭的深创投在“南帝”靳海涛率领下死去活来。在金融危急后的2010年,有26家被投企业IPO上市,创下了全球偕行业年度IPO退出的天下纪录,至今无人逾越。
但靳海涛更大的孝顺,是推动政府指导基金从看法落地为现实。
实在,早在2002年,中关村创业指导基金就作为政府指导基金的雏形初现,但由于种种细则不明,存在感微乎其微。但靳海涛以为,中国各级政府不仅有财政基础,而且对经济因素的掌控力冠绝全球,拉政府入伙,依托政府布点,显然比自己一城一地地啃性价比更高,也能形成与国际偕行的差异化打法。
于是从05年最先,他频仍往返各地,最终在2007年1月牵头深创投与苏州政府及民营资源配合出资3个亿,确立了*个真正意义上的政府指导基金,并成为软银中国的LP。翌年,发改委团结财政部和商务部配合出台《指导意见》,政府指导基金在制度层面日渐成熟,逐渐成为人民币LP江湖中一位影响深远的重磅玩家。
而在外洋风投大佬们来华考察后,2005年,美元基金也最先批量进入中国。
这一年,红杉找到沈南鹏和张帆,统一时期DCM找到在新浪上班的林欣禾,SIG(海纳团体)找到UT斯达康的王琼和龚挺,纪源资源(GGV)找到集富亚洲的李宏玮和德丰杰的符绩勋…… 一批美元GP,找到了各自的海内署理人。
不外,那时沈南鹏们并不需要直面外洋家办、捐赠基金、养老金、FOF母基金等美元LP,而是借路其母公司成熟的LP网络和募资系统,间接完成募资。固然,价值就是分钱分的少——这也为日后VC2.0大裂变埋下了伏笔。
但昔时统一时间确立的一批新VC,则已经最先走向自力积攒LP的蹊径。
2005年,由于对股权放置不知足,软银亚洲的阎焱与孙正义分道扬镳,软银亚洲也更名软银赛富;霸菱资源的徐新在同年去职,开办今日资源;33岁的张磊也在这一年带着耶鲁基金会的2000万美元,回国开办高瓴。
这些人的靠山都难以复制。要么在美元GP事情时业绩突出,成为进入美元LP视野中的*批中国人;要么爽性就在*LP里事情过,张磊就属于此列。
凯辉基金(Cathay Capital)蔡明泼的履历更戏剧化,蔡明泼出生于福建,20岁时留法,30岁开办石材企业Stonest,把老家福建的石材卖到法国,为此蔡明泼跑遍了法国巨细上千个村镇,也因此与法国前10人人族中至少一半确立了慎密联系。
之后碍于行业增速和天花板,蔡明泼转型做风投,这些富家大族也顺势成为凯辉的*批LP,*期基金就席卷了赛博、欧尚等家族企业。厥后法国排名前100位的家族中,跨越三分之一的家族是凯辉的耐久投资人。
跟履历怪异的大佬们相比,大多数本土VC在“募”的方面难题重重。尤其是昔时资源市场还尚未成熟,乐成退出项目很少,IRR(内部收益率)都不靠谱,更别说DPI(投入资源分红率)了,本土GP很难用数据向LP兜销自己的份额。
一些帮GP募资的第三方机构服务,也在此时应运而生。
2008年,创业板开市在即,嗅觉敏锐的红杉中国和IDG最先结构人民币。在2007年,红杉中国对一家叫诺亚财富的公司举行了投资,而之后,诺亚财富便协助红杉中国完成了*期人民币基金的募资,往后双方一直保持慎密互助。
同年,达晨投完了最初的1亿人民币,也在为募资感应焦虑。在深圳一场投资论坛上,达晨合资人邵红霞得知诺亚正在帮红杉募资,于是也找到诺亚协助,互助打造了“达晨创富”,最先*次市场化募资。邵红霞在2个月里跑了近40场路演,最终募了4.63亿人民币,主要LP都是民营企业家和高净值小我私人。
被三方机构带到LP圈子里的高净值小我私人,他们的体验并不总是甜蜜。一位累计向头部VC基金投了5000万的小我私人客户向笔者吐槽道:“募资的时刻被销售拉去跟VC合资人吃了顿饭,厥后就很难直接联系上了,发微信从来都不回。”
民营企业家可能看的更开一点。一位佛山老板在KTV里跟笔者历数他的LP履历:7年时间投了8家,收回的钱也许只占本金的30%。不外他投的最多的一家VC任命了他的海归女儿做实习剖析师,“心理层面挽回了一点儿损失吧。”
财政投资人之外,产业资源LP也最先崛起。
2011年,刚履历了“3Q大战”的腾讯确立了“腾讯产业共赢基金”,从自建营业,转向通过投资、收购搭建生态圈。互联网大厂战投部等产业资源LP由此进入民众视野,也拉开了巨头之间署理人战争的序幕。
2005-2013年是中国创投行业的开端生长期,主权基金、家族企业、捐赠基金、产业资源、政府指导基金、市场母基金、高净值小我私人等LP圈的玩家都已经陆续登场。只管在GP的眼中,差异LP的“分量”,显然是千差万别。
不外在一部马力强劲的电梯里,站着的人、躺着的人、坐着的人、蹲着的人,人人都能赚到钱。
03.同伙圈募资
从2013年到2018年,一级市场所有人都在数钱。
阿里、美团、微博、小米、快手、头条、滴滴、B站、拼多多、陌陌、虎牙、斗鱼、YY、饿了么、知乎、小红书、猎聘、映客……等一大批公司的上市或崛起,让中国创投行业从2004年的用手数钱,酿成了2018年的用运钞车拉钱。
这是移动互联网的黄金时代,也是美元基金的黄金时代。2017年10月趣店上市,当天市值摸上了100亿美元,周亚辉的投资条记刷遍同伙圈,罗敏也豪言趣店目的是500亿美元。现在回忆起那时的浮华和疯狂,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受。
忙着盘算Carry的GP们蓦然发现:GP赚钱了,LP赚钱了,FA赚钱了,但要论房间里的有钱人,怎么能忘了首创人呢?
因此,LP圈子迎来了一个新群体——乐成上市的首创人们。他们扎堆在科技和互联网行业里,财富清洁,普遍年轻,人脉广漠,热衷介入感,喜欢用投资来增殖财富,但更希望能借此保持对行业的敏感性——这简直就是*的LP。
而恰在此时,大量美元基金1.0时代的明星投资人准备单飞。2014年,原IDG合资人张震、高翔去职确立高榕资源;原红杉中国副总裁曹毅开办源码资源;前阿里战投部和鼎晖创投的屈田确立蝙蝠资源……美元基金的2.0时代冉冉升起。
从一最先,VC2.0们就瞄准了那些刚刚上市或者套现的科技新贵。
2013年,曹毅在红杉内部会上给“嗓子都说哑了也没人投他”的张一鸣站台,力推今日头条,虽然未果,但与张一鸣确立了耐久联系,而他更是在2006年王兴的校内网时期就与其成为密友。2014年春节后想单飞时,曹毅*个找到王兴,在他家楼下的上岛咖啡馆从晚上10点聊到破晓2点半[5]。源码确立时,王兴张一鸣各给500万美元,成为源码*批LP。
现实上,曹毅还在清华念书时,就极其善于资源毗邻。2004年,还在读大四的曹毅问已经在搜狐做工程师的王小川:“你什么时刻创业?我帮你找人”。现网易*副总裁周枫昔时从伯克利回国,在五道口建实验室时,早期团队几小我私人也是曹毅协助张罗[5]。
靠这种资源毗邻能力,曹毅厥后爽性办了个“码荟”,行使源码的平台,把LP和被投攒到一起,互通有无,王兴、张一鸣、姚劲波、李想都是码荟成员。募人民币时,听说有的人民币LP提出以见张一鸣为附加条件,码荟也能施展作用。
源码办“码荟”,高榕则定位成中国的Founders' Fund ,甚至取名高榕也由于“榕树*的特点是由主干和许多气生根组成,无限延展,组织成一个怪异的生态网络。”
“同伙圈募资”是VC2.0时代美元基金的鲜明特点。这并非真的在同伙圈发条状态募资,而是通过谋划LP与被投企业的圈子,形成资源的“内循环”,甚至以这个圈子自己作为杠杆撬动外部资源,减小募资成本。
“圈子”之以是确立,一方面是由于彼时的互联网生长催生了大批科技新贵,让创投圈里的玩家数目足以形成“圈子”;另一方面也是由于手艺的生长,圈内相同更简朴易行。“圈子”不仅可以稳住LP,利于募资,还能挖掘到好的被投。
2014年年底,刚确立不到一年的高榕喊了20多个被投和几个LP一起来吃暖锅开年会,其中就包罗黄峥。席间聊起黄峥在做的拼好货,张震就地拍出6000万美金估值,吓得黄峥就地闹肚子去茅厕,15分钟后出来就准许了,那会拼多多甚至还没上线[6]。
除了把钱直接交给这些2.0版的VC,靠地产和互联网致富的新贵们有的爽性自己确立了家办。龙湖吴亚军有双湖资源,他的前夫蔡奎有佳辰资源,马云和蔡崇信的有蓝池资源,张旭豪把饿了么卖给阿里后也确立了鲨鱼资源。
统一时期,移动互联网战场上狼烟连天,自带流量和资源的大厂战投部门为了财政回报和保持战略嗅觉,既想做GP,也想做LP,腾讯就陆续成为红杉、高瓴、钟鼎、高榕、真格背后的LP,甚至还投了跟阿里关系亲热的云峰基金。
“双创”之后,人民币市场也是猛火烹油。
2014-2016年,各地新设的政府指导基金目的规模井喷,从3271亿元飙升到3.73万亿元,翻了10倍。井喷的指导基金给GP的人民币募资带来了更多选择,2017年源码的第三期人民币基金中,除了母基金和大型央企,也*泛起了*指导基金的身影。
然则,一些指导基金由于吸引不到足够社会资源,最先向银行以明股实债的方式募资,增添了地方政府的隐性债务;而为了吸纳高净值小我私人作LP,VC/PE与银行、信托、券商、保险、第三方理财等机构互助开展通道营业,积累着金融系统性风险——这都为之后的强羁系埋下了祸根。
2014年-2018年,一批功成名就的互联网新贵最先反哺其曾经的投资人,LP圈子的主要性凸显;政府指导基金的发作,也给人民币市场送去了大量弹药。这是中国创投圈的高光时刻,也是各处黄金的盛夏时节。
转眼时间到了2018年,盛夏的狂欢戛然而止。
04.鏖战人民币
对于一级市场而言,2018年的要害词是一个叫做《资管新规》的器械。
这部强羁系的律例于2018年4月出台,切断了银行理财通过资金池进入了一级市场的通道。同时,大幅度提升了及格投资者介入VC/PE的门槛,并举行穿透视羁系,各种金融机构和母基金的募资受阻,人民币LP江湖蓦然转冷。
相较而言,美元基金仍然陶醉于夏末的欢愉。2018年,美团、拼多多、B站、虎牙纷纷上市,一帮美元基金乐成退出;2019年,新氧、云集、斗鱼、房多多紧随厥后,美元基金募资额比2018上涨874%。一些人民币基金看着都眼红,洪泰基金的首创人盛希泰就在昔时年底的年会上对员工和LP们喊话,“不做美元基金没有饭吃。[7]”
新冠发作后,美联储开动印钞机给市场投放无限弹药,以至于在2020年-2021年上半年,海内美元基金的募资更上一层楼,10亿美元的单期规模都习以为常。
但美元基金从盛夏到凛冬的转变,也险些只在一瞬间。
2021年7月,“双减”出台,滴滴事宜发酵,5个月后美国《外国公司问责法案》落地,中概股退出远景昏暗,靠赴美上市退出的美元基金也受影响。2022年一季度,投资中国的美元基金募资额约14亿美元,只有去年四序度的1/3[8]。
这种靠山下,大量美元GP最先焦虑若何募人民币。同样是募资,募美元和募人民币险些是两种差其余玩法,前者需要在陆家嘴或中环的集会室里展示IRR和DPI,后者则可能需要在路演时频仍引用十四五设计和政府事情讲述。
头部基金多数能同时驾驭美元和人民币,好比红杉、启明、源码等。在创投隆冬中,无论是美金照样人民币,份额都在迅向头部集中。
红杉你学不会,凯辉则成为拆解工具。在上海解封的两个月里,过往颇为低调的凯辉延续宣布五只基金召募乐成,其中包罗首关16亿的人民币二期基金。但跟蔡老板的石材生意一样,凯辉对LP的耐久谋划也很难被复制。
好比凯辉有一个专门的ER(Ecosystem Relationship)部门,给LP提供咨询、对接等一系列服务。以某个耐久LP为例,凯辉单数月为其先容欧洲项目,双数月为其先容美国和东南亚项目,还给其家办看食物饮料和外洋SaaS方面的时机。享受这种服务LP自然愿意掏钱,哪怕在逆势的环境里。
固然,美元募资难的缘故原由除了环境因素外,最主要的是海内一级市场的大环境履历了“移动互联网 - 硬科技”的范式转变。与移动互联网相比,硬科技赛道的退出周期更长,回报却更低。美元LP面临云云落差,自然意兴衰退。
以是,某种意义上讲,美元基金在募资上的逆境,最终只能靠增募人民币来解决。但资管新规后,人民币市场趋紧,现在市场上的人民币LP主要分三类:政府指导基金、产业资源和高净值人群(家办)。每一类的特点和诉求各有差异。
相较财政回报,政府指导基金更重视地方招商引资和产业升级,因此往往带有返投要求。以某直辖市的政府指导基金为例,其明确要求返投的金额上不低于出资额的2倍。这对习惯了投资不受约束的美元GP来说,无疑是一种肩负。
除了政府指导基金,这两年在硬科技的浪潮下,来自实业界的人民币LP,也在快速崛起。
以宁德时代为例,其不仅自己下场做投资,在机械人、新质料、新能源等领域脱手阔绰,还成为高瓴、博裕、晨道、上汽恒旭等投资机构的LP,而高瓴照样宁德时代定增的*介入者。这种“内循环”,把宁德试图通过投资来保持产业嗅觉的想法,展露得一目了然。
与财政投资人相比,人民币产业LP对硬科技更感兴趣,也更在意产业链的融合。但无论是实业履历,照样与地方政府的关系,都恰恰是美元GP们的短板。头部机构家底厚实,尚可以补课上车;腰部以下机构,则难题无比。
换句话说,美元的断供和人民币的不顺应,标志着一级市场*的“供应侧改造”已经拉开了帷幕。
05.前路夜未央
曾几何时,LP圈子里存在着一条隐约可见的小看链。
主权基金、捐赠基金、*家族等站在这条链的顶端,他们的脱手往往意味着*品级的背书;500强公司和科技新贵紧随厥后,他们带来的除了钱另有产业链资源;市场化母基金紧随厥后,其是VC/PE最喜欢的LP群体之一。
政府靠山的各种基金——产业基金、指导基金、扶持基金——等通常排外靠后,由于其往往追随着一些硬性条件;后面随着的是纯财政投资的民营企业,其也不是GP们的*;而只能投几百上万万的小我私人LP,通常位于链条的*端。
在猛烈转变的这两年,一切老旧的链条都不再靠谱。一位以前没募过人民币的美元GP问自己的投资者关系专员:“陪向导时要喝白酒吗?”
但无论是谁小看谁,LP们的利润泉源却都是一致的:公司的发展,产业的崛起,国运的郁勃。在已往二十年里,LP们的丰盛利润一定是来自于互联网、消费、科技、新能源、先进制造、现代服务等快速崛起的行业。
氪金二十年,变化时刻也已经来临。移动互联网创业潮的降温、平台巨头战略缩短、风口赛道日趋削减……这些转变都指向一个结论:在资产设置主要组成部门的一级市场,LP们想要获得跟已往一样的靓丽回报,简直不容易了。
预期回报下降,并非意味逃离就是伶俐的选择。中国虽然送走了*的互联网创业浪潮,但在科技、制造、甚至消费领域的结构性优势仍然存在。正如一位美元母基金认真人评价的那样:“全天下都在摆烂,翻来覆去也只有中 美能投。”
而从更高的层面上看,中国向创新的深水区进发也离不开这些「氪金者」。中国的行使外资史就是半部改造开放史,在非敏感行业过于执着地去区格外资、民资、照样国资,跟听黑胶唱片时考究是火电照样水电一样荒唐。
别让「氪金者」跑了,是任何一款游戏设计手册必须置顶的规则。在中国转型升级的吃劲时刻,另有许多产业嗷嗷待哺,另有许多公司急需粮草,而整个社会层面的创业心气儿仍然强劲,这种时间窗口并非会永远都开着。
活跃的GP、LP和创业者,是一个国家经济活力的象征,只有少少国家能够集齐这三大群体。好比全球*的主权财富基金LP是沙特,其海内创业环境险些是零,只能投给外洋的GP——好比日本软银,而软银*的投资目的地是中国,而非日本。
因此,无论是GP照样LP,在中国另有着远大的前途。但只有那些能够接受新范式的GP/LP们,才气熬过眼前的未央之夜。